25
大楼,往上数,第五层。
那块窗户的背后,就是汪医生。
我和陆子宁站在大楼下。
我对陆子宁说:走吧。
陆子宁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着电话,突然示意我等一下。她在原地来回走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模糊不清,我只能听见她口中的: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不可能!……..对方怎么说?……搞清楚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男音突然加大了音量,我隐约听见了两个字:机会。
机会?
良久,陆子宁挂断电话。
她说:有一个女人来自首。
我说:怎么?
她说:她自称是连环坠楼案的凶手。
晚间的风从高楼吹来,向遥远的云层发出尖啸。
陆子宁游弋着视线,不敢看我。
她说:对不起,上面要求我必须回去一趟。
我仰起头,大楼的第五层,那扇窗户旁,隐约有一个人影。
汪医生。
很奇怪,这么远的距离。
我却甚至能看见他的表情,温顺的,平和的。
以及隐藏在这幅平常面具之下,那个嘲讽的表情。
我说:你很清楚那个女人只是替罪羊。
她说:别这样,你听我说…….
我打断她,说: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你的叔叔们吧?
她顿了顿,说:是。
我说:嗯,别浪费这个翻身的机会。
陆子宁一言不发,猛地转过头,走了。
我看着她走远。
她又突然转过身,大步朝我跑来,一路咬着牙。
她来到我面前,瞪着我,像个连珠炮似的说:你以为我不想抓到凶手吗?我会不知道那个人是顶包的吗?
她说:我早就把六度谋杀备案了,只是一直没法立案而已。现在她把心理暗示杀人的方法都交代了。你说什么翻身的机会?这是六度谋杀立案的机会!
我愣愣的说:可凶手不是她。
她上来揪住我的耳朵,一脸急不可耐的说:你到底懂不懂?我们手上的证据都指向了汪医生,如果我不赶回去,凶手才有可能变成她。想过没有?她很可能受过催眠,坚信是自己就是凶手。
她的手上没有发力,轻轻的捏着。
她低下了声音:我不想让你失望,我也不想有人蒙冤。
她松开了手。
我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其实陆子宁说的我都懂,我也不是在故作生气。
只是不甘心。
她说:叶小白,我知道你不甘心。
她说:他这一步,确实打得我们措手不及。但不要忘了,他越是安排人来顶包,连环坠楼案里,他主观犯罪的嫌疑就越大。查清替罪羊和他的关系,下一步,就是立案侦查他了。
她说:给我一点时间。
我看向她的眼睛,说:陆警官,你能向我保证么?
她说:能。
她又别过头,低声说:你要等我。
我没明白。
她叹了口气,说:我是说,没我允许,你不能私自去见他。
我还没说话,她指着我鼻子说:小心告你妨碍公务啊。
我点点头,说:嗯,公事公办。
26
不知道为什么,到家之后,开始头痛,左眼也是,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神经。
陆子宁赶回了警局,她要我至少等待两天。审讯,排查,都需要很多时间。两天,已经是极限了。
我也不能关机,作为关键证人,陆子宁随时会传唤我。
手机里偶尔会收到陆子宁发来的信息,都只是简短几句话。但带来的信息很全面:
那个来自首的女人是卖菜大妈,她坚称自己用心理暗示杀人。然而审讯之下,却完全说不清自首的理由。
公寓里,我打开冰箱,取出一些冰块,用毛巾包着,敷在眼眶上。凉意侵袭,我发出嘶的一声,不自觉的抖了抖身体。
猫走到了落地窗边,蹲了下来,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喵叫。我走过去,在它身边坐下,抚摸它的头,它往我手臂上靠了靠。
我在心里分析着目前的进度:
大妈一口咬定自己杀了人。看似一筹莫展,实际上,催眠一般不会持续太久,要让她道出受过汪医生指使,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有警用话术的引导,时间只会更短。
这之后,立案。
警方会从汪医生派人顶包的动机上入手。他派人顶包,近乎于坐实了自己的涉案嫌疑。
六度谋杀早已备案。至于旁证,胖子他们的口供是一环,他手下员工们的旁证也将是一环。
即便汪医生拒不招供。
等待他的仍将是蓄意谋杀的罪名。
有风穿堂而过,风里带着潮湿的空气。
要下雨了。
我听见风擦着铃铛而过,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猫站了起来,它左顾右盼了一会,摇晃屁股,一声不响的走开了。我疑惑的看着它。
过了一会,它叼着一张照片回来,把照片放在我脚边,冲着我叫了起来。
像是在发问,问我照片上的人在哪。
那是雯雯的照片。
我竟差点忘了,距离雯雯的死,已经一个月了。
眼底很痒,分不清,那是融化的冰,还是别的什么。
我知道,不是难过,是终于能报仇的酸楚。
后来,我的心情渐渐平复。我的头仍在作痛,眼球像是要炸开。
我去卫生间里抖落冰块,拿着毛巾草草擦拭眼眶。
左眼传来刺痛感,毛巾里还有些碎冰,没察觉,就这么被我擦进了眼睛里。
我骂了声倒霉,不经意间抬起头,瞥见了镜中的自己。
冰渣和凉意的双重刺激,不知不觉中,左眼的另一面又被激活了,黑色的瞳孔,正在缓慢的扩散。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镜子里,我的身后,有六个人影。
27
我擦拭着镜面。
六个人影。
汪医生的秘书,两名前台,保安大叔,卖菜大妈。
以及,陆子宁。
但我不能明白,此刻我并不绝望。
瞳孔扩散了一半,停下了,我看见他们隐约有动作。
我点燃一根香烟,用烟熏着左眼,刺痛如常,然而当我看向镜面的时候,人影原有的动作骤停,回到了纹丝不动的状态,白线依然连接在我的身上。
这一次,烟熏竟然不起作用。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陆子宁,那头人声嘈杂,陆子宁告诉我,她那里没有异样,审问很顺利。
她问: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提人影里有她,只是说自己看见了人影。
电话那头似乎过分吵闹了,她让我稍等,随后我听见拉开门的声音。
她跑到外面,对我说:我没听清,你说你看见了什么?
我说:人影,在我的身上。
她说:你别冲动。我现在就过来!
我制止她,现在我心态很好,没有半点自杀的想法。
陆子宁询问我事件经过,我讲起冰块的擦伤和凉意的刺激。电话那头,纸页翻动,她翻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她说:我之前整理过你左眼的……不知道这么说恰不恰当,你左眼的使用规则。
我说:你之前不是不信么?
她说:你烦不烦?
我晃了晃脑袋。
她说:还记得吧?最开始,你只能在照片上看见人影,之后用刀割伤,你能在眼前人的身上看见人影。所以不妨这么理解,每次左眼受到硬性伤害,你的视野都会扩大,不再局限于照片上。
我说:硬性伤害是指?
她说:我瞎编的名词。刀割,玻璃渣入眼,包括现在的冰渣擦伤。对应的,烟熏,冰敷就是软性伤害了。
我说:那么软性伤害的功能就是……
她说:提升清晰度。让你看见绝望是如何产生的。
我说:可我不绝望……
她说:你想一想,之前你左眼受到硬性伤害,总是在时隔一阵后,才给自己制造软性伤害。唯独这一次,冰渣擦伤你的左眼,硬性伤害和软性伤害,是同时完成的。
我也隐约意识到了,这就像是两个开关,一先一后的按下,和同时一起按下,打开的功能是不同的。
她说:所以,我有一个猜测……你得让冰块再擦伤左眼一次。
我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说:这算什么猜测?
她说:不看清那些人影做了什么,往下想也都是瞎猜呀。
电话那头传来人声,陆子宁应了一声,她让我有新发现及时通知她,说着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苦笑了一下,看向镜中。
左眼的疼痛已消去不少,人影开始慢慢变淡。
陆子宁也是。
她站在那些人之后,嘴唇微张,像是想对我说什么,身形已模糊至透明。
我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洗漱池里,冰块早已融化成了冰渣,我放了些自来水,冰渣沉浮。我憋了一口气,睁大眼睛,把头猛地伸进水面。冰渣入眼,刺痛和凉意刺穿后脑勺。
哗一声,我仰起头。
左眼的瞳孔,如墨水搬扩散开。
人影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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