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胡儿本名叫虎尔花奴。因他是个赤发碧眼的色目人,诨名才唤作胡儿。
胡儿的祖父是本朝世祖皇帝忽必烈手下的幕僚,传说他身怀从泰西大秦(中国古代对罗马的古称)传来的炼金奇术,有炼铅成银、点石成金的本领。
当年世祖皇帝忽必烈征战四方的过程中,每有军饷寅卯不接的时候,都由胡儿的祖父作法筹措。大汗这边圣旨发下,一夜之间胡儿的爷爷便能给他变出许多金光闪闪的赤金元宝来。
这炼金术虽然看上去无本万利,但实际上则会消耗阳寿。几代人里只有胡儿的爷爷能够运用自如,不光用这奇术屡建奇功,还活过了花甲六十,得了善终。
族中子侄后人也有学得此术的,但往往掌握不了其中诀窍,没变出几两黄金就耗尽了阳寿一命呜呼了。胡儿他爷爷去世后,裕宗皇帝念他有大功于社稷,就封授他家后人罔替的高位显爵和近畿的良田千亩。
可惜他爷爷虽然身怀绝技,却教子无方,几个不肖子孙只知道厮混胡闹,丢了官职不说,还败光了家产,隔一代传到胡儿手里只剩下个有名无实的勋贵头衔。同住在内城里的达官显贵连同奴才下人们虽然当面仍叫他一声爵爷,背地里却都只唤他胡儿。
胡儿马越
胡儿和他的父辈们一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每月朝廷发给勋贵的一点儿米禄都被他拿去喝酒赌钱,家中生计全无。出身梨园的结发妻子不愿跟他过这有天没日头的糊涂日子,头年就跟一个江南贩茶的商人往南方了,只留下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名叫穆尔。胡儿这人虽然游手好闲,但是为人重义好侠,在大都城中结交了不少意气相投的朋友。其中与他最为亲密莫逆的,莫过于南城的马越。
全大都城的人都拿蓝眼睛、鹰钩鼻的胡儿当丧门星、滚刀肉,人人都拿他取笑,也唯独马越肯真心实意拿他当遇人不淑的沙滩龙、平阳虎。这个马越虽不是那内城里的高官勋贵,但他家世代行贾经商攒下了不小的基业,是个十分殷实的富户。
他与胡儿自幼就相识,从小就一起在城中干些飞鹰走犬的纨绔勾当搅和得门里门外的街坊商户不得安宁。长大了更是一起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练拳比武、赌钱嫖宿无所不用其极,两人有时在瓦肆勾栏里打茶围吃多了酒,相互搀扶着到马越家同床昏睡。两人在外的嫖资赌债也都不去细分算,大多由马越一人偿付。
久而久之,大都城里的人都把糊里糊涂、分不清楚你我的东西都叫成「胡儿马越」,或言今日成语「猴年马月」就是这句元朝俗语的音变,河南、山东一带的地方,至今还会说「胡儿马越」。
旁人拿这话当面揶揄胡儿时,胡儿都玩笑道:「我家祖传点石成金的本领,马越什么时候让我还钱,我只挥挥手就能变出万两金子来还他。」每说到此,众人都会哄堂大笑,骂他疯。
马越虽然整日和胡儿厮混,马越的夫人马蓝氏却是个贤惠停当的好堂客,家中事务事无巨细一应由马蓝氏操劳。胡儿不事劳作,专在外面吃喝嫖赌、逍遥快活,用的都是马家的钱。马越虽从不对胡儿有过任何不满,可马蓝氏却一向反感他。
更何况,一年中丈夫马越跟胡儿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还多出大半。这马蓝氏正当如狼似虎的年纪,却因那教人学坏的胡儿,自己整日沾不到夫君的边,那胡儿倒常与自家夫君合衾,她怎能不积怨?
外面还有人传说胡儿、马越两个有那分桃断袖的勾当,一个丫鬟不知从哪听来了在马家下人里学嘴,不料被路过的马蓝氏听到了,气得马蓝氏七窍生烟,把那个丫头狠狠打了一顿还不解恨,又把她卖到城外一家专接待大兵最脏的私娼里才作罢。
久而久之,马蓝氏虽面上不显露对胡儿的厌恶,心里就想要离间拆散这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费尽心机想要在他俩之间弄出点间隙来。
下棋
一天胡儿一觉睡到晌午,起床翻了一通面袋米缸,发现家里早已断了米面粮食。饿得难受,就想到去马越家「化缘」。不巧那天是月底,马越出门去自家各处的生意铺面盘点对账去了,家中只有马蓝氏做主。马蓝氏知道月末胡儿的俸禄告了罄,是必要来她家讨饭吃的,马越在家时一贯是好酒好菜好招待的。
今天她当了家,却只吩咐下人给他端上一盏酽酽的六安茶,偏不给他上饭菜点心。浓浓的酽茶是刮油水的良药,胡儿是越喝越饿,等了半晌也不见上点心,肚子里面咕咕作响,自觉无趣,起身就要告辞。
马蓝氏见他要走连忙留他:「爵爷莫走,奴家一人在家甚是无趣,不如爵爷陪我打两盘双陆吧?」(元明时期流行的一种棋类游戏)也不由胡儿推却,马蓝氏就吩咐丫鬟拿出了瓜果点心和棋子棋盘。
胡儿正饿得两眼发晕,见丫鬟端上来的那几样,皮儿酥破了的栗子饼、馅儿外漏了的羊肉角,还有几张小面饼上涂着厚厚的酿蟹膏,诱人得很,看得胡儿口水直吞,哪里还走得动路。何况这一眨眼功夫,马蓝氏连棋具都准备好了,胡儿也不好拂了她面子推说不下,索性就又坐下边吃点心边和她下起了双陆棋。
棋盘摆下,马蓝氏看看只顾狼吞虎咽吃点心的胡儿莞尔一笑说:「叔叔,奴是妇道人家。棋盘上来往交错的,怕是多有不便。」说着马蓝氏从头上拔下两只簪子,自己手拿一只,又递给胡儿一只「暂用这簪子来拨弄棋子,省得沾碰了手脚,让底下人笑话。」
胡儿正吃在兴头上,也没听她说什么,嘴里塞着点心说不出话,只鼻子「嗯、嗯」胡乱答应了两声。待胡儿吃饱喝足,这才开了棋局。
几盘棋下来,令胡儿想不到的是,马蓝氏虽是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却打的一手好双陆。棋逢对手,分外有趣,马家院里看懂看不懂的下人奴仆也纷纷都来围观,平日里治家甚严的马蓝氏看这些下人那么没规矩,肯定会厉声训斥,可此时也只管下棋不去管他们。不知不觉中两人下了十几盘,到了傍晚时分,马蓝氏又招呼胡儿用了一餐酒菜,胡儿才告辞回家。
再说马越,他携着算盘到自己家的几个铺子对了一整天的帐,身心俱疲,也无心出去找胡儿鬼混,夜市上胡乱吃了一碗扁食,便径直回到了家中。
马越一回到家,只见自己媳妇趴在床上恸哭不已,就问她:「我还活着哩,你却哭什么?」马蓝氏也不理他,只管哭。毕竟是结发的夫妻,马越见夫人哭得伤心,心里也不太舒服,再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马蓝氏才哭着说道:「我娘家陪送给我的赤金簪子突然不见了。」
马越知那簪子是她最珍视的体己物件,自己平时也轻易摸不得,便问道:「今日可有谁到家里来过?」马蓝氏忙说:「还能有谁,只是那穷神老爷托生的胡儿来过。便是他拿了我的簪子摆弄做耍。」马越不信就唤来了家奴院工,一一询问,下人们都说见胡儿来过,也都见胡儿拿过夫人的簪子。
马越还是不信胡儿拿的自家的金簪子,便为胡儿开解道:「便是我胡儿兄弟来过,他也绝不会拿我家的东西。」转身对下人们说:「定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拿了夫人的东西还想嫁祸我兄弟。是谁拿了夫人的簪子,快交出来!」说罢抬手就要打马蓝氏房中丫鬟。
马蓝氏见他要打自己的下人,连忙拦住他说:「你若不信,就去问你那穷神兄弟,他若说没拿你再回来打骂我们娘们不迟。」马越说她不过,只好作罢,许诺明日一早就去胡儿家询问,马蓝氏才应声停了哭闹。马越为了平复她心情,连哄带抱把马蓝氏弄上床,咬着耳朵跟她说了些甜的蜜的,马蓝氏才破涕为笑。当晚略去不表。
还簪
第二天一早,马越就梳洗整齐往胡儿家去了,到胡儿家时那好吃懒做的胡儿尚在被褥中赖着。马越一把就掀了他的被子,吓了胡儿一个机灵。一睁眼见是马越来了,胡儿赶忙起床更衣起来招呼他,一边收拾洗漱一边笑骂道:「我的儿,你爹多睡一时回笼觉你就要掀爹的被子,有没有一点儿孝道了。」
马越听他骂自己也不恼,一提手中点心笑着就回嘴道:「乖儿,你爹一早就起来给你买了早餐点心,你倒好,日头晒腚了还在睡,倒是谁不讲孝道?」笑闹了一会儿,胡儿吩咐儿子穆尔去烧水点茶,两人围坐在桌上分食马越带来的点心,几根酥脆的油炸鬼、几块晶莹的羊油糕,解馋又解饱。
吃罢点心,马越也不避讳,开门见山道:「哥,你昨日里可是到我家去了?」胡儿连忙点头称是道:「哥你昨日不在家,我还和马家嫂子打了一时双陆。」马越又问:「我家那母夜叉最心爱的赤金簪子昨日晚上寻不见了,你可曾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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