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汪医生从我口袋中拿出了那盒烟,还有那把入鞘的刀。我尚在失神,未来得及反应。
他把玩着刀,说:如果不是你刚才在套我的话。看到刀,我多半会以为你想杀了我。
我无力的倒在椅背上。
他想了想,说:那套话术,是陆子宁教你的吧?
我没说话,乜斜的盯着他。
他自顾的继续说:你比她强,她想要讨好所有人,所以有太多弱点。你就不一样,你放得下。
雯雯走了以后,我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我恶狠狠的说:我不是来听你点评的。
他说:别冲动。那样就没意思了——也别急着反驳,你想要答案,我正准备给你。
我说:现编一个,对你来说不难。
他耸耸肩,说: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但在这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我露出警惕的表情。
他说:告诉我,瑞典,还有她以前的事……全都是你一个人推理出来的么?
我说:我和陆子宁一起。
他说:下午,怎么救下的陆子宁?
我说:善于观察而已,你的杀人手法,没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转过了头,看向了窗外的雨。
他说:你很像我在麻繆里认识的一个人。
我捕捉到一个词,麻繆?
我隐约想起,那是二十五年前一个犯罪团伙的名字。
他说:告诉我,你还知道了什么?
我说:六度谋杀。通过六个人,你可以杀掉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他说:实现起来并不难,对吧?
我说:尤其你又是一名心理医生。
他说:是啊。六度谋杀,你还真是起了一个难听的名字。
他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里。
他说:你可以做我的学生。
我说:学你的六度谋杀?
他说:只要你愿意。
我说:做梦。
他笑了笑,说:早料到你会这么说。
细雨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我暗中调整腰侧别着的手机的位置,从进门起,它就开着录音。
我说:我要的东西呢?
他露出了严肃的神情,问我:如果我告诉你,她的死是自愿呢?
我一愣。
33
约定。他说。
他告诉我,他和雯雯有一个约定。她的死,可以让他活下去。
我打断他:你在放什么狗屁。
他摘下眼镜,揉搓太阳穴,说:就算你不把我当老师……最起码,也让我把话说完吧。
时间回到二十五年前,那是一个野蛮的年代。
因为一场意外,他无家可归,做了一名铁道工人。
那似乎不是一个好年头,许多父母,会在夜里把孩子遗弃在铁轨上。
火车驶过,掩盖了婴儿的哭声,隆隆作响。
黑夜里,脚下碾过了什么,没有人会多想。
而他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由衷的感到欣慰。这个世界不是什么好去处,早早离开才是幸福。晚了,就像他一样,走不了了。
曾有人觉得这样的想法,是鬼才会有的想法。
昔日的鬼,今天的汪医生,坐在我面前,用平静的语调说着这些事情。
他说:火车在夜里开,列车员为什么要拉上窗帘?
我说:让乘客休息。
他说:你说对了一半。是为了让车窗外的鬼能休息,看到一个个不幸的孩子,又追不上火车,鬼要怎么能安息?
我说:荒谬。
他说:姑且就当做是谬论吧。那个鬼一直徘徊在铁轨上,什么也追不上。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拉开了窗帘,他们发现了彼此。
不久后,她被父母遗弃了。那个鬼捡到了她。
可鬼所做的,却是抚养她,慢慢把她养大。
他说:你觉得,为什么,鬼没有吃掉她?
我沉默着。
他说:因为她和鬼做了交易。
她要鬼领养其他孤儿,要他照顾弃婴。代价是,她必须成倍的替他们承受那些苦难。
那个冬天,鬼牵着她的手,沿铁轨往回走的路上,做下了这个交易。
肮脏的交易。但很公平。
然而鬼是矛盾的,他恨这个世界,为了她和那些弃婴,却又不得不留在这里。
漫长的时间里,她注意到了鬼的痛苦,于是,她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她可以替代他去死,这样,鬼就有理由变成人,有理由留在这里。
他说:用她的死,换他的新生。
那一刻,鬼看见了天使,就在自己面前。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那是鬼,那是开了一家孤儿院的鬼。如果不能把他变成人,那将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鬼本想利用那些孤儿,去完成一些事情。
但他同意了,杀了她之后,会选择做一个好人。
因为这么久以来,他早就爱上了她。
汪医生说到了这里,难以控制一般,流出了眼泪。
他说:你能想象吗?天使和鬼的约定,太美了。
我只能在他的脸上看见叫做丑陋的东西。
我说:哪一年做的约定?
他说:她十二岁。
我说:就因为这个,你杀了她?
他擦了擦眼角,说:就因为这个。
我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上。
我说:做一个好人?你差点就杀了陆子宁和我。
他低下声音,说:只是不想让她的努力白费。
我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汪医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他说:我是从机场回来的。
我一愣。
他说:一句工商文件有问题,就能逼得我赶回来。为什么?把孤儿院一直开下去,就是她约定里的一部分。我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我说:那些被你杀害的女人呢?
他说:那是在杀她之前动的手。我以为我能找到替代品,到头来才发现,只能是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我说:替代品……
他说:在你抢走她之后的替代品。
汪医生看向我,说:明白了吗?是你害了那些无辜的女人。
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依稀的警笛。
陆子宁快到了。
手机里也录到了足够的证据。
我推开椅子,转身准备离开。
汪医生突然叫住了我。
他说:录音,没用的。
什么?
我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却发现,录音停停在了五十秒。是什么时候?我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五十秒左右,我为了欺骗他案情暴露,抓住了他的衣领,附在他耳边说话。如果说存在视觉盲点,应该就是那个时刻,他关掉了我手机里的录音。
他早就算计好了?
汪医生的身影笼罩在月光之下。我侧着脸,睁大眼睛,模糊间,只能看见他的剪影。
他的剪影露出笑容:那会是你绝望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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